安娜姐在過年前找我,說她有煩惱的事要我幫忙想想,她是俠義心腸的人,平常都是她幫我的時候多,難得她也有事可以用上我,我當然義不容辭的答應了。長談之後我才知道一個月前,她一位長輩突然了中風了,送入醫院搶救之後,雖然性命沒有危險,但是人卻半身不遂,必須臥床照顧。家人原來很擔心老人家的生命,不料,性命保住之後,家人才又很震驚的發現:老先生有一位「外面的女人」,因為在這樣兵荒馬亂的場面之下,為了見老先生的面而曝光了。
安娜姐說老先生的女兒,因為自己的先生有外遇,本來還瞞著父母,不敢讓老人家操心。只有在沒人看到的時候,自己偷偷地的掉淚。沒想到自己的父親都已經八十歲的人了,竟然也是這樣,「天下烏鴉一般黑」,叫她以後怎麼相信男人。不但如此,她還要安慰老媽媽,老媽媽真的一點都沒有辦法料到,死到臨頭,自己的老伴,竟然在外面還有個年輕的「情婦」!
老媽媽在電話中,也是一邊講一邊哭訴,當年怎麼跟他打拼。年輕時那麼苦,他們怎樣一起拉拔小孩長大的。「老不修,都已經幾歲的人了,還在外面搞風流!也不怕兒孫輩笑話,叫全家人怎麼做人才好?我們的面子要往哪裡擺呀?」老媽媽堅持有”她”就沒有我,一定要她走,可是老爸爸躺在床上不能動了,還一直惦記著那個女人,一直問,要她來看他。安娜姐說:她面對著老的小的,她很煩惱,到底怎麼做才是對的?簡直不知道要怎麼安慰這家人才好。所以急著問我,我的想法是什麼。
一下子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不過心頭卻想到前一陣子的新聞,關於某位已過世的大官,突然感慨很深。據悉那位官大人官位顯赫,但是卻是一切低調,不愛顯揚。當他八、九十歲在病危之時,也是一位女子前來相認,說自己為官大人在外面生了一個孩子。
官大人的長子替父親接見了那位女子了解狀況,知道對方目的是為錢而來。然後,到父親的榻前小心翼翼的探問。聽說,父親向兒子表示:自己也曾年少輕狂,在外面的確風流過。如此,官大人的長子,也是一位厚道的孩子,就逕自處理了這件事。他答應給對方一些產業,並且每年付一大筆錢給他們生活零用。如此那位女子就滿意而去了。自始至終為了尊敬父親的緣故,這個長子並未張揚,官夫人也被瞞在鼓裡。
我很感動的是官大人的長子的寬容大度,為父親遮罪。聖經中記載著一篇關於挪亞醉酒的故事,因為挪亞的兒子未對父親的醉酒的過失,給予應有的尊敬及遮蓋,那個兒子受到了上帝極大的咒詛。這個故事也反應出我們對於一些上位者的過失,我們在發現時,應該怎樣應對進退,不管對「良心」、對「情感」,以及「忠誠」的議題上,都是很大的挑戰。所以,我一直以為這是很難做到的。或許,那個故事的結局深深震撼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認同那些上帝對兒子的懲罰,那個懲罰太大了,我不由得對這樣的情境恐懼戰兢起來。
官大人的故事並沒有因為大人的去世而結束,因為官大人家大業大,金錢的誘惑實在難以忍受,或許另一面也因為「錢,來得容易,也去得容易」,那位「外面的女人」在官大人離世之後,竟然要求參與財產的分配,被官家遺屬拒絕。至此,整個事件浮檯面,成為新聞焦點。不過,對簿公堂要求驗證DNA後,最終證實並非官老爺的親生,全劇轉為鬧劇落幕。我不禁感慨,可嘆可悲的小人物,眼界總是在物質的層面打轉,得了便宜又賣乖,最後,連一點點的餘蔭都庇佑不到。 而厚道的長子則為父親的一生畫下無虧無憾的句點。
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命的需要,也都會犯錯,不論年齡、性別、職業、或者位高權重、或者默默無聞,我們都需要「愛」的滋潤及支持。在那個當時,我當然不能對那些家屬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們要接受現實。」像這樣冷酷的話。愈是親密的人,愈有一些「不足與外人道也」的困擾。若說戲夢人生,這樣的日薄西山的老人家,在人生的最後一階段,為人兒女,或是曾經同為親密的戰友,你的演出可能比當事人對整齣戲更有決定性的影響力。
事實上,就算是同為一家人,誰付出多,誰付出少,不見得可以公平。尤其「家庭」中除了夫妻以外,大多是我們無法選擇的,也常會成為我們心中的「無法承受的痛」。怎樣才能讓家庭不至於分崩離析,在任何「無解」的時刻,我仍然相信──唯有「愛」跟「尊重」是一條極超越的路,它讓我們如鷹展翅上騰,凌駕在所有的問題之上。
- Feb 07 Tue 2006 01:17
關於愛──銀髮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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