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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在情感與理智的兩個層面上都能接受自己有一天也同樣會死的話,
那麼我們就能夠真正做到「活在今天」,
而不是忘卻自己的極限,汲汲於追求物質上的滿足與成就。
我們想逃離死亡努力躲避它的心有多急切,
我們離自己內心深處必死的課題就有多遠。--R. Neimeyer


  我回顧自己的一生,才發現死亡是這樣如影隨行的跟著我,從年幼到青少年一直到現在,死亡跟我的距離一直都很近,也因為這些死亡的經驗,難怪我對它一點都不陌生,也很勇於挑戰自己去接近它。

  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可能只有三四歲,家裡的房子是像四合院一樣的,有廳堂有走道。家裡有一個阿祖(阿媽或阿公的媽媽),她好老好老,裹腳,每天起床後洗完臉,都要用那種扁扁的梳子梳頭,然後,擦粉,用一張紅色的色紙來印口紅才能出房門,每天都行禮如儀,一直到她不能移動為止。
 
  她的房間床舖跟梳妝台,就跟那種古裝電影裡面看到的一樣。因為她好老喔,我在記憶中,她是最常在家裡的人,每天我都會到她房裡去跟她問安,她也都沒有回話,不知道是不是太老了的關係,她也都一直在那裡,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想到她,給我一種好安定的感覺,不管別人在不在,反正她都會在那裡,跟我在一起。
 
  有一年過年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家裡就多了一具壽木,放在川堂的地方。我聽大人說,因為阿祖的年紀太大了,所以她若是死去已經算是善終,為了讓她有個好的棺材,所以特地去訂製的,是某種很好的木頭,看起來很漂亮。那時她已經不太能下床了,過了一二年,她真的壽終正寢,就用那個棺材歡歡喜喜地埋葬了。這是我生命中與死亡的第一次接觸。
 
  由於第一次的印象奠定了我心裡很好的基礎,「死亡」給我的感覺是:時候到了,它是必然的,莊重的,可以接受的,要準備的。因為阿祖活得太老的關係,傳統上,甚至那些紅色、粉紅色的麻衣,給我喜慶的感覺多於哀傷。許多當時可能完全沒有意識到的感受,其實已經悄悄的埋入了我幼小的心靈裡,不知不覺中有一些的連結。
 
  後來,鄰居家的阿公或阿婆去世了,我都不太覺得難過,很單純的覺得死亡好像樹葉落地一樣的自然。只是那些唸經的道士,吵吵鬧鬧的五子哭墓,令人煩悶。尤其是掛在靈堂的「十八層地獄圖」中的各種酷刑,到底人死了會去那些地方嗎?那麼死者被接引到的「西方極樂世界」又是怎麼樣的地方呢?反而令我心驚膽跳,又害怕又好奇。
 
  生死學大師伊莉莎白.庫伯勒-羅斯博士認為:「人生的最後一課,宛如等待蝶化的過程,脫離禁錮的肉身,擺脫病痛、煩惱、飛昇而去…,然而我們不會孤獨,我們會繼續成長。」總之,出生在那個人口眾多的大家庭中,有那麼一位老老的阿祖,對我反而是一種幸福。死亡在舊有的傳統禮儀之下,把悲傷的氣氛轉換成很莊重,可預期,甚至值得慶祝的樣式,讓生者歡送亡者到另一個「西方極樂」的世界。讓我對生命的尊嚴,學習到很重要的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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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愛成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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