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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三個月前,我去醫院看一位師母,我帶著一個大頭腦去,很自大地以為可以幫師母做一些臨終關懷的會談。感謝主,在神的光照之下,我經歷了很特別的感受,讓自己可以更謙卑的來到死亡的面前。那天看到師母被疾病折磨,已經對世界毫無眷戀了。她好平靜,還跟我們唱她最愛的詩歌,反而,我那時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大哭,哭到師母嘆氣地看著我,對我說:「你回家吧!」我還是停不下來。這是多年來,我很少見情緒失控的場景,不僅陪我同去的姐妹很驚訝,連我自己都嚇到了。
 
今天去訪兩位生病的兄弟,他們兩個都沒有行動能力了,哥哥在三、四個月前就愈來愈衰弱,不斷進出加護病房,單親媽媽疲於奔命,對著去家訪的同事大哭。彷彿生命近於末期,現在哥哥戴呼吸器的時間愈來愈長了,身形日漸消瘦,媽媽、弟弟看在眼裡,都很不捨。尤其弟弟看到哥哥的狀況,也不知道是不是會聯想到自己的未來,所以,感覺到他特別的憂鬱。
 
不久之前才去了一次家裡,我們是因為孩子說媽媽的狀況很不穩定,把孩子嚇到了,孩子甚至覺得住在家裡是不安全的。媽媽看到我們去,很坦誠的說她看到孩子這樣,幾乎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一個人要照顧兩個孩子,尤其是要緊急送醫院時,她覺得自己的心要裂開成為兩半了。看著送醫的那個,卻放不下在家裡不能行動的這個。照顧者幾乎耗竭(burn out),情緒常在崩潰的邊緣,這樣的情形也讓孩子們飽受驚嚇。
 
我們趕緊為他們多申請居家服務的時數,讓媽媽可以有多一點的喘息空間。同時對媽媽的壓力抒解及情緒管理能力都藉由會談再加強,才讓這個危機解除。這次是為了哥哥的臨終關懷再去訪問的。媽媽的部分由電話會談裡,已經漸漸的加強她將來要面對的狀況,也跟她討論到未來──人生的下半場,希望她對孩子離開以後的人生,開始預做準備。這樣的話題很痛苦,也很困難,通常要經過好久好久的醞釀,用好多好多的淚水灌溉之後才能開始。
 
目標既然定好了這次是為了孩子們而做,讓他們可以好好的跟家人說再見,因為臥床及戴呼吸器的關係,就沒有辦法透過電話。同時,我們也擔心他們太弱勢了,因為環境的限制或壓力,我們若是沒有在現場,他們根本沒有辦法真實的反應,雖然路途遙遠,還是決定要親自跑一趟。青少年期的男生,本來在語言能力上就很弱,而他們兩個因為長期的生病,在說話及溝通上更加的木訥及羞澀。這對會談的人是很大的挑戰,因為要了解他們這麼深沈的內在情感,或許感覺或感受對他們來說就已經是很不容易的,更不要說表達出來了。
 
哈利路亞,讚美主!因為他們長久以來,被神所吸引,也是神家中寶愛的孩子。尤其是一路上好多聖徒對他們家的扶持,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我知道有一對牧師夫妻每個週六下午開車來陪他們讀聖經,已經陪了三年多,從來沒有間斷過。我聽到這樣的服事,感動得不得了,好敬佩這些為主擺上的弟兄姐妹。主說:你們左手做的,不要讓右手知道,總要做在隱密處。他們真是主的好門徒,也是我的好榜樣。
 
我為訪談先預備好了一些問題,及想像了一些可能的答案,用我最大的耐心去慢慢的引導,哥哥剛開始都回答不出來,表面鎮定,我心裡急死了,我的問題自問自答,題目連答案都說完了,只等著看他的反應,再猜測他的想法是什麼。後來我漸漸了解他的個性之後,事情才比較順利。他首先告訴我,他知道天父的家裡有為他預備的一切,他一點都不害怕,他知道天父會在那裡熱烈地迎接他。他還小聲的請我關心弟弟,因為他覺得弟弟年紀太小了,所以常被試探,他也擔心弟弟勝不過那些試探。好個愛弟弟的哥哥!
 
後來再跟弟弟討論的時候,我就可以更多的捉摸,以更輕鬆的方式來探索他對死後世界的想法。弟弟的情緒反應真的比哥哥要強烈一點,也更可以感受到他的壓力及恐懼,對年紀小一點的孩子來說,他們需要更具體的解釋。「看不到」不等於「不存在」,我用電腦MSN的通訊來比喻,花了一番的功夫,才讓他了解。不過,當我跟他說有一天我們會再團聚的,因為我們都是屬主的人,我們會在天上的父家再相見,這個別離是暫時的,他也放心的接受而釋然了。
 
完成了這次的訪視,孩子們真誠的笑臉,讓我有種被釋放的感覺。他們對主的信心,還有對自己將來要得到另一個更榮美的生命,他們覺得是更有盼望的事。雖然對分離會有焦慮,但是他們可以忍耐著接受。羅馬書說:「因為我算定今時的苦楚,不配與將來要顯於我們的榮耀相比。」我從他們的臉上看到了那個盼望。
 
存在主義的大師歐文亞隆說:「死亡就像太陽一樣的強大,面對死亡就如同直視太陽一樣的困難。」對於在死亡底下工作的人來說,就像在烈日的曝曬下工作一樣困難,甚至也可能倒斃在高熱之下。

不過羅馬書又說:「誰能使我們與基督的愛隔絕?難道是患難麼?是困苦麼?是逼迫麼?是飢餓麼?是赤身麼?是危險麼?是刀劍麼?」「因為我深信,無論是死,是生,是天使,是掌權的,是現今的事,是要來的事,是有能的,是高,是深,或是別的受造之物,都不能叫我們與神的愛隔絕,這愛是在我們的主基督耶穌裡的。」
 
真的,感謝主,祂是我們的真安息,真平安。屬祂的人都在祂的保守之下,連未來的生命也都是美好有盼望的。所以,我們連死都可以不害怕,因為祂不僅勝過的世界,也已經勝過死亡。再一次我要稱頌祂,主,我們感謝祢,也把榮耀歸於祢,復活得勝子,祢已完全得勝,祢已勝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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